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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外。陆容时从小锦衣玉食,向来爱惜自己的容貌,身边仆从环伺,又不缺人看顾,怎会如此不小心?
这般蹊跷亦引起了黎靖北的注意,他单手轻支着下颌,羽睫微闪,眸中闪过一道锐光,蹙眉问喜云:“怎么回事儿?”
喜云顿了顿,似乎有些拿不准君王的意思,踌躇片刻,在唐璎鼓励的眼神下续道——
“冷宫那位……趁宫人不注意,自己拿剪子在左颊的脸上划了一道儿极深的口子,说是见不着陛下,便”
说到此处,他咽了口唾沫,声音逐渐小了下去,“饮毒自尽。”
面对陆容时的这番“痴情”,黎靖北丝毫不为所动,冷锐的狐眸蓄满了凌厉的风暴,眉梢眼角俱是不屑。
“那便如她所愿。”
他此生最恨被人裹挟。
喜云道了声“是”,方欲退下,却被唐璎叫住了。
“——公公且慢。”
喜云闻声顿足,转过身,却见眼前的女子对他笑得亲切。
“让她过来吧。”
黎靖北有些意外,胸口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意,闻言也不反驳,闷着头专心喝茶去了。
敏锐如唐璎,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,却不多作解释,只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,眨眼道:“眼下时局错乱,陛下不妨先听听她的意图。”
唐璎的用意很明显——
自冯高氏死后,坊间流言盛起,民众皆言君主为一己私欲残害忠良,而陆容时身为后妃,又是陆太师唯一的女儿,若是在这个当口死在宫内,天子的声誉只会更差。
黎靖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,感动之余,却依旧有些不悦,兀自“哼”了一声,随手揽过女人的腰,将头枕在她的颈侧假寐。
陆容时甫一踏进南阳宫便瞧见天子这副模样,惊怒之下,胸中腾起滔天的妒意。
嫁给黎靖北整九载,她从未见他对谁这般亲呢过,无论是她,是赵德音,还是孙寄琴。
君王冷漠、孤傲、寡情、狠绝,这是他面对臣工和后妃们时的样子。她原以为他就是那般刚强果决、无欲无求的人,然而……
九年,整九年,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夫君还有这样的一面。
这一刻,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。
嘉宁十四年,大皇子远征归来,城楼上的那一瞥,令她一见倾心。
又过了一年,他因军功获封太子,为游说各路幕僚投奔东宫,特来陆府拜访父亲。
那一日,她又见到了他。
巍峨高墙间起来的翩翩少年,出尘又洒脱,言谈间尽显儒雅意气。他的那份骄矜吸引了她,从那时起,她便暗自发誓,此生非他不嫁,可等她好容易说动父亲,半只脚都踏进了东宫,他却早已心有所属。
她早该明白的,她的郎君,自城楼初遇那日起,就从未对她回过头。
这段姻缘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强求得来的罢了。
她不甘,却也无可奈何,如今父亲早已隐退,陆府失了往昔的辉煌,而他的郎君,也无需再忍她。
“妾陆容时参加陛下,参见……”
她顿了顿,缓缓抬起头,将目光锁定在那个绯袍女官身上,强忍着不甘道:“章大人。”
以往她是侧妃,唐璎是太子妃,她见了唐璎是要行礼的。后来她成了贵妃,而唐璎一朝被贬,沦为庶人,她原以为她再无翻身之日,却没想到两年过去,她又以都事的身份杀了回来,独自在朝堂闯出了一番天地,成了正三品的副都御史,而她……临了却被自己的郎君降为了最末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