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0-150(6/37)
他说得慷慨激昂,周长金却不为所动,只垂眸盯着君王的靴头,淡声道:“陛下明鉴,方才那番谋逆之论仅代表周长卿个人意愿,与我远宁伯府无关。”
黎靖北从善如流,“周卿多虑了,朕自是知你忠心,如若不然,也不会将五军营的统领权暂时托付于你,更何况……”他笑了笑,妖冶的眉宇间似凝满了春晖,叫人心生暖意。“伯爷早年间抗梁有功,乃先帝亲封三等爵,他老人家如今年寿已高,且未曾参与谋逆,便是看在父皇的面儿上,朕又怎会与他为难?”
皇帝这话说得圆融,周皓卿听言却是一声冷嗤,“陛下莫非以为胜局已定?你觉得……”他笑了笑,“我不会做两手打算?”
周皓卿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君王,神情隐在烛火下,变幻莫测,眸光随着火焰的摆动时明时暗。
就在方才,周长金的反咬确实让他慌了神,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。仔细想来,锦衣卫和周长金封锁的不过东西两道华门,南北两侧却无外援。
这是他的优势。
起事初期他便考虑过,咸南皇宫东西两线最长,若生变故,应援尚且赶来不及,故此将策应的两队人马沿道分布在了皇宫的南北两线,以便助他快速杀出一条血路,随后披荆斩棘,直捣黄龙。
再是不济,届时他再携天子以令诸侯,只消逃出生天,他日不愁东山再起。
然而——
“在对弈时,一个真正敏锐的执棋者,对方走一步,他往往要算五步。辁才小慧者,往往最容易露陷。”
黎靖北唇角轻扬,狐眸中似有华光万千,眼下红痣温柔,却又似一把无情的妖刀,透着冷锐的锋寒。
“很可惜,你的这局棋已经废了。”
恰在此时,一道低冽的男音在殿外响起——
“陛下,臣将营州卫和三千营的兵带到了。”
黎靖北方欲开口,殿外那人又可怜兮兮地补了一句,“皇侄啊,外头太冷了,让臣进来暖暖身子呗?”
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,不用猜也能知到是谁。
果然,未等皇帝有所回复,黎珀便一溜烟儿地闪了进来,他身后还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官差,官差中间押着一个人。
未多时,一行人在君王跟前停了下来。
行过礼后,黎珀示意其中一名官差将那被擒之人按押在地,凤眸转向黎靖北,揶揄道:“臣奉命清剿神武门乱党时,察觉到此人意图作乱,遂将他一并带了过来。”
黎靖北随口夸赞,“有劳皇叔了。”
周皓卿尚未从见到黎珀的震惊中缓过神来,又听他“清剿神武门乱党”一言,瞬间慌了神。
神武门!林建!!
他抬眸望去,果跪在地的男人一身朱衣,面色惨白,眉宇颓丧。那人看也不看他,兀自低垂着头颅,耷丧着眉眼,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,正是户部侍郎林建。
如此说来,北侧的布防已被全面击溃,那么只剩……
斗大的汗珠陆续从额头渗出,周皓卿喉头一紧,心跳如擂,呼吸逐渐急促,却仍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无妨,只要南面的承安门被攻破,届时他再借着神机营士兵的掩护逃走,不说成事,至少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。
只一点——
周皓卿垂首,目光从孙少衡、裴序、周长金、黎珀几位勤王之臣身上一一掠过,眸光逐渐变得幽暗。
眼下形式刻不容缓,他须得尽快了。
思及此,便不再迟疑,三两步走到宫殿门口急喝道:“陈觅呢?!陈觅!赶紧给我出来!